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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更熟练的技术应用能力,AIGC创作者们成为导演艺术创想和新生产工具之间的串联者和翻译器。如果我们尝试以传统影视行业的流程环节解释他们在其中的工作,那将是一系列复合职能。
石硕和叶锦添的第一次会面在线上,隔着屏幕,并没有做过多的寒暄,他们很快就开始了具体的测试工作。
这是一次技术测试,石硕需要向对方展示目前AIGC的能力边界,以便于确定短片的风格和主题;这也是一次艺术创作,叶锦添的态度给石硕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叶老师让团队的其他老师们不要提那么多要求,让我放开了自己尝试,看看能不能碰出好的灵感。」
石硕是一名AIGC创作者,曾获得快手可灵AI灵感迸发大赛人间烟火赛道一等奖,为央视总台、央视新闻等国家级媒体制作多个AI视频项目,并担任中国象山·北纬30°科幻电影周AIGC导师。但此次与叶锦添的合作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电影团队配合。
获得这样机会的AIGC创作者并非只有石硕一人。联合李少红、贾樟柯、叶锦添、薛晓路、俞白眉、董润年、张吃鱼、王子川、王卯卯九位导演,快手在9月发起了「可灵AI导演共创计划」,为了帮助电影导演们更好地使用可灵AI进行短片创作,快手同时还邀请了石硕等多位AIGC视频创作者参与其中。
有着更熟练的技术应用能力,AIGC创作者们成为导演艺术创想和新生产工具之间的串联者和翻译器。如果我们尝试以传统影视行业的流程环节解释他们在其中的工作,那将是一系列复合职能,他们是技术、选角、摄影、美术,以至于后期、配乐。
AIGC技术更迭迅速,行业对AIGC应用于电影工业化流程也有越来越强烈的期待。包括导演与创作者在内的不少人,都将本次的短片合作视为一次预演,一次具有开创性的试验。与董润年导演合作《新世界》短片的AIGC创作者尾鳍Vicky是北京电影学院戏剧与影视学博士,她在采访中表示「未来的电影剧组里或许都需要一位AIGC应用师」。
在9部题材风格和技术难点都截然不同的短片中,创作者们与导演一起,进一步探索AI在视频创作上的能力边界;与此同时,这种预演还包括探索新技术对传统环节的打碎和融合后,影视制作流程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如果分工清晰、环节明确的影视工业化流程是为了在商业生产维度更好地控制成本、提高效率,当AI以最低的生产成本提供了无限的容错率,我们是否可以回到由纯粹创意驱动内容的生产模式中。
就像导演俞白眉所说,「传统的电影工作是泾渭分明的,但AI打乱了所有阶段,它不断触发着我们的视觉,也打破我们的定式。」
「AI副手」和最小剧组
陈刘芳几乎是和薛晓路一对一地完成了大部分工作,「我是作为执行导演进组的。」
陈刘芳是动画工作室Ainimate Lab的AI负责人,其作品《致亲爱的自己To Dear Me》曾经获得北京国际电影节AIGC电影短片单元最佳影片。对于对AI心怀好奇的电影导演们而言,他们需要这样这样一位专业人士帮助完成具体的技术工作,就像他们曾经需要灯光、摄影一样。
在AI的加持下,这些工作现在都可以由一个人完成。在导演创作的故事雏形上,陈刘芳绘制分镜,用AI完成图像和视频的生成,再最终剪辑成片,并完成音乐、音效等后期制作。
和传统剧组拍摄一样,导演会对每一条镜头做确认,提出修改意见。希望呈现一个无限接近现实世界,能够引发人情感共鸣的故事,薛晓路提出了很多细节建议,比如女主角不能长得太漂亮,场景不要太高大上,而要更接近普通人的生活。
「翻译」是这个岗位的基本工作之一,AIGC创作者们需要将传统影视的镜头语言转译为AI可理解的指令。吴瑕与贾樟柯合作了短片《麦收》,在本次共创计划的9个短片中,贾樟柯《麦收》在镜头语言和故事表达都是最接近经典电影表达的。
但吴瑕也告诉我们,比如「正反打」「推拉摇移」等专业拍摄词汇,只要不是特别小众,在可灵都可以直接输入。
「如果确实不支持或者识别不出来,我们会通过对运动形式等细节的描述,尽量让AI理解。」这可能更考验AIGC创作者们对影像叙事的拆解能力。比如对于「长镜头」这样一个拍摄需求,受到目前一次性生成视频时长的限制,吴瑕需要根据镜头的时长和画面的实际变化进一步拆解出段落,再以首尾帧形式续写。
画面最终的呈现效果是无数细节的叠加,而对这些的细节把握往往需要创作者的手感。《快递员》中,有一个让人留下印象深刻的镜头,外星飞船飞入海底世界,海底布满人类文明的遗迹。在最初的版本中,石硕只调整了飞船的大小,导致生成镜头非常呆板,像贴图的平移。石硕为首尾帧画面添加了更多细节,对尾帧的光源、色调、阴影,以及飞船周围的垃圾和远处建筑物上的灯光都做了调整,再生成的视频就如同真正的摄影机拍出的一样。
这也和叶锦添的要求有关,作为享誉国际的美术指导,叶锦添对光影的变化和运动有着极高标准,这也成为石硕在制作过程中的重点关注方向之一。
和其他创作者相比,除了导演,石硕还与影视行业的更多工种配合工作。为了保证飞船稳定性,叶锦添引入了一位建模师配合石硕的工作。此外,石硕也需要和专业剪辑师配合,根据对方提出的具体需求补充相关分镜,而他则承担着美术、摄影、灯光等剩下的所有工作。
AI让剧组人力得以压缩到最低,在短片《雏菊》的前言里,导演王子川提到了为自己提供帮助的技术支持和剪辑师,他对着镜头半开玩笑地说:「我们三个人就把这个活给接了。」
已经做到的和尚未实现的
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是,大部分导演在第一次与创作者们见面时,就已经对自己想做什么有了明确想法。
陈刘芳还记得和薛晓路第一次会议时,薛晓路和她分享了自己曾经丢失的猫咪的故事,然后提出了想在写实度上做出突破,并尝试AI在动物视频制作上的可能性,以突破传统影视在动物拍摄上的难题,「她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真实感」是短片《喵心归处》在视觉风格上的核心关键词,与目前大部分AI生成视频中光滑的质地呈现不同,无论是在动物毛发,还是人物皮肤肌理和服饰细节,《喵心归处》都以极强的细节呈现出接近现实拍摄的质感。
这首先服务于故事表达,「导演希望能够让故事看起来真实可信,可以让普通人有共鸣。」
与此同时,这一视觉风格的实现本身也是对AI潜力边界的一次开发。接近真实的画面呈现背后是大量的测试,「比如我需要测试最适合拍摄宠物的摄像机型号和焦段」。在文生图阶段,除了描述人物和猫咪的关键词,陈刘芳也会引入环境氛围、焦段、摄影机参数等提示词,以实现相对真实的画面呈现。
而在使用可灵进行视频生成时,AI给了陈刘芳很多惊喜。「我们发现不填提示词,让可灵自己发挥,它也能很好地读取画面中的信息。」
比如,片中有一个猫咪睡觉的镜头,在没有相关提示词的镜头下,可灵生成了一个非常自然的手持镜头,与人们日常的观察视角很相似,呈现出真实、自然的效果。又比如,在女主角正式收养猫咪后,有一组镜头切换,从女主角手拿地毯挑选,到猫咪在地毯上玩耍,再到光洒在女主角的脸上。无论是近距离的细节观察视角,还是光影的变化呼应都是提示词中没有,可灵自行生成的。
「这些特别让我惊喜,它也增加了我们整个片子的质感和可信度。」
在短片《百鬼勿扰》的前言里,俞白眉提到在这个故事中自己最想探索的是「AI和动作的连接」,而镜头运动和真人动作一直是AI在视频生成领域的弱项之一,他希望能运用传统影视制作的技巧与AI工具相结合,做出新的尝试,俞白眉形容这样的探索「艰难」但「有趣」。在《百鬼勿扰》中,俞白眉和团队的尝试最终化为了一段以水墨呈现的,精彩连贯的动作戏。
俞白眉《百鬼勿扰》
在与贾樟柯共创短片《麦收》时,吴瑕遇到的挑战则更为具体。作为一部公路题材短片,又有着明确的主角,在穿越大量场景的过程中,最大的挑战在于如何保持角色的稳定一致,「基本上都是在挑战目前AIGC最难的部分。」
实际上,在贾樟柯最初的设想里,「硅基人」的样子会更加的未来和超现实,但非人形生物的一致性过于难以处理,最终选择了机器结合人脸的设计。
为了保证「硅基人」在画面中的统一,吴瑕尝试了很多具体的方法。比如用截取画面再生成的方式保证角色在一个场景里的一致;面对多场景时也通过对提示词的控制让人物尽可能呈现一个结果。「其实这个问题现在可以用新的技术解决了,可灵新版本已经推出了相关功能保证视频角色的一致性。」
石硕和吴瑕有着相似的感触。在制作《快递员》短片时,可灵仅支持首尾帧生成,在面对运动镜头时,很难保证稳定性,同一套词汇有时要测试近10次,才能有可与上一个镜头衔接的可用镜头。「但现在可灵新版本有了运动轨迹,几乎可以做到100%的成功率。」
陈刘芳和吴瑕都提到了电影导演对经典戏剧叙事结构的把握对于自己的启发。贾樟柯对角色表演情绪的关注给吴瑕留下了深刻印象,开始进行AI视频创作以来,他还没有参与过这样唱的以叙事为核心的项目。
「这个片子对我而言最难的是如何尽可能地遵循传统影视表达的各种镜头叙事、角色对白。」吴瑕说,「但确实是一次新鲜的尝试。」
陈刘芳也将与薛晓路的合作视为一次宝贵的经验,编剧出身的薛晓路对剧作结构有着很强的把握能力,她的建议让《喵心归处》得以呈现出更连贯、完整的故事,「从故事框架到旁白、台词的具体设计,如何更好地引导观众跟着剧情走,传递出女孩和猫逐渐建立感情的过程。」
她还对《快递员》所呈现出的高度统一且极具风格化的视觉美学印象深刻。在这次的共创中,她感受到电影导演和AIGC创作者们最大的不同是对内容的标准。「相比普通创作者,一线电影导演的要求确实要高得多。」
而AI在共创过程中展现出的可能性,让她相信边界还可以被进一步突破,「AI的上限比我们想得更高,这个边界需要大家一起探索。不断拉高标准,就可以得到品质更好的内容。」
被改变的流程和创作的普世
《麦收》和《喵心归处》都有着很强的故事性和传统叙事逻辑,在整个制作流程上也接近传统影视,陈刘芳和吴瑕从导演处拿到了完整的剧本,在后续的制作过程中,也都几乎严格遵循了剧本和分镜。
相比之下,《快递员》虽然有基本的故事和世界观设定,但在呈现上以相对意识流的蒙太奇为主。石硕在《快递员》的制作过程中并没有感受到太多思维模式上的不同和冲突,在他看来,这可能源于自己和导演有着相似的创作习惯。
「我们没有刻意画分镜和优先做脚本,而是先让AI为我们提供灵感。」石硕说,「这个镜头我很喜欢,可能多看几遍,就会联想到相应的剧情。」
在《快递员》里有一个镜头,星球的表面不断蠕动、变化,如同一粒被放置于显微镜下细胞,数亿年的变化仅在一瞬间,宇宙浩渺、悠远的气氛立刻传递出来,在这部高概念的科幻短片中犹如点睛之笔。
叶锦添《快递员》
而这个镜头是在石硕测试飞船进入星球表面时,无意中生成的,「叶老师看完也觉得这个镜头很好,最终就保留了下来。」
在12月6日举办的放映会上,王子川也在个人分享中提到,他根据镜头的表现设计了一些情节和剧情,因为「不想浪费任何一个好镜头。」他主导制作的短片《雏菊》也是9个作品中最意识流的一部。
王子川《雏菊》
这种反传统影视生产流程,先视觉再文本的创作模式实际上才是当下AIGC视频创作的主流。
在电影作为新艺术形式刚刚诞生的时期,它不受限于规范的工业流程和类型方法,一切都来自于艺术家们的灵光一现。
王子川的《雏菊》灵感来源于捷克导演维拉奇蒂洛娃在1966年自编自导的同名电影,这位女导演是捷克新浪潮的代表之一,《雏菊》因为其天马行空的艺术呈现成为影视留名的经典之作,它对经典剧作逻辑的画面结构的打破前卫大胆,多年后依然启发着一代代新人导演。
我们当然也听过各种有关王家卫的传闻,他拍摄各种自己觉得好玩的镜头再拼接到一起,在片场一遍遍地拍摄同一段镜头,以找到自己觉得最对的状态。
在以香港电影为代表的讲究效率的商业电影市场,这样的工作方式曾经是很多演员和剧组成员的噩梦。《东成西就》的项目缘起是拍摄进度不断延迟的《东邪西毒》,这个故事在不同场合被反复提起,成为对王家卫创作模式的隐形吐槽。
但如果AI以最低的生产成本提供了无限的容错率,我们是否可以回到由纯粹创意驱动的内容生产模式中。另一方面,AI将创作权再次赋予给每个人,电影不再因其技术难度和投资体量成为只有小范围人群可以拥有的创作资源。
近日,可灵AI与清华大学传播与出版学院共创《AI影像创作者手册》,清华大学教授尹鸿在近、召开的一场AIGC相关论坛上表示,希望能够通过《AI影像创作者手册》,给所有希望能够在影片创作过程中使用AI影像工具的制片、导演、摄影等等任何影视制作部门的人以一个强有力的参考,帮助他们更好地评估AI工具应用的思考和发掘大模型的应用潜力和实操链路。
就像俞白眉所说,「这件事最大的意义就是证明可灵适合所有人,每一个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加可灵做出很好的有创意的作品。」